陈金生瘫坐在地瑟瑟发抖,商人趋利避害,陈金生能有今日这般田地,天生的敏锐自是必不可少,不过短短会面,他心里便知道这是惹不得的人。

    然而方才被吓得魂不附体,只怕将性命交代在此处,此时厉炀离去,那股压迫之感消失,一边哆嗦着,一边慢慢回过神来,心下却又暗地里盘算。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大风大浪中淌过,阅人无数,达官显贵多有结交,就连当今圣上南巡都曾伴过驾,自觉盘桓商场官场游刃有余,竟是从不曾想过,会在这小小别院遇见这般人物,如今这般身家,面对此人,竟是两股战战。

    ……看来自己所料不差,这地方绝不简单!这到底是什么人?!

    自从三女受伤,他又急又怒,一边询问是怎么出的事,一边急着找人疗伤。那马车是他家的,自己女儿被烧伤不说,那两个官家女一同受伤,他哪里担待的起,一边痛哭流涕与两家赔罪,顶着知府和国公府的震怒,赔出好大笔银钱,将三女接在一处,花下重金请人医治。

    他心中惊怒,狠得咬牙,看着爱女生不如死,自己平白无故花了这么多银钱,还得罪了官面,本待不分青红皂白,总要抓着人顶罪,然而经商多年,见多识广,脑子却是清醒,这一下便起了疑,听说端午当日,闹市中那马车无端起火,火势之大,瞬时将马车吞没,三女逃之不及,而落下的烧伤更是稀奇,药石无救,只能日夜哀嚎。

    此事何等蹊跷?那马车便是有个烛火灯笼,怎可能一夕之间付之一炬?而那烧伤更是惊人,宁州城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让人看着三女面目全非,日渐萎靡。陈金生心里隐隐有些怀疑,稍一探听,便知当日闹市之中,三人曾与人起了争执,是两个男子带着个孩子,听说那孩子还管其中一人叫“娘”?他忽然想起锦绣阁的掌柜来汇账,特意禀告说有笔大生意,来人是两个成年男子,容貌出众,气度不凡,带着一个小孩子,出手阔绰,还定了套女人的衣服。陈金生一愣,两相对比,即刻又叫了人四处打听。他在宁州城资产雄厚,除了一家锦绣阁,别的营生更是不少,何况那二人着实打眼,又正当端午,街面上人多的是,不多时便将二人一日行踪探听清楚,只是却不知二人落脚何处。

    这此时,朱令之送来了那不知是什么的药。那药之神异,根本就是仙法啊!陈金生此时想来,眼中依旧流露出贪婪之色。钱,他早就不愁了,若得此神药,攀上皇亲国戚甚或进献圣上,岂不是要飞黄腾达?正当他想着要放长线钓大鱼,好生套一套那朱令之之时,那穷酸竟然失踪了?好在他布置及时,早在朱家附近按了眼线,知道他近日寻了个好东家,听闻他出事便又立刻派人以医治为名前去探听,竟打听到了惊人的事,那朱令之竟然失忆了。

    南湖书院的人说那两人带着孩子去找了夫子,又说朱令之那东家住在城郊,朱令之说在城郊遇到老人得了灵药,他得了那样的灵药又莫名失忆,还躺在那李家的马车上,这事,焉能没有勾连?

    陈金生心头略一寻思,心口便怦怦直跳,这些事串在一起,可就不简单了,那药的神异赫然在目,再想想那马车怎么起的火,朱令之怎么失的忆,这事可不简单啊,若真如他所想……

    他已这般年岁,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天下珍馐美馔明宝美人已是享尽了,只这神异之事……这富贵圈中每每听人说起,也访过高僧仙道,大多是些故弄玄虚之辈,这一次,好像不同寻常啊……常听人说世上有修仙之人,点石成金,有长生不老之法……

    他思来想去,彻夜不眠,若这二人也是故弄玄虚之辈,便叫那二人抵命!若不是……能做到巨贾富甲一方,搏得就是大胆,此番前来,退一万步也是结交大户,有利无害,若是果真如他所想,当有更惊人的收益……

    ……富贵险中求!陈金生渐渐坐直身体,暗自咬牙。

    镜心已然瞧出玄清有些不妥,他看上去似乎与平日无二,然而气息虚弱,面色苍白,即便刚刚服下灵药,也未复原。

    是因为给少主饲血?

    镜心暗自皱眉,想着陈金生的话,心下如同压着块大石。

    她想问问玄清,又心知他不会多说,只得安安提点一句。

    她心头担忧,这二人分别数日,再次相见,只怕也不能安好了。

    果然玄清不让她进屋,叫她在外守着,不多时,便见厉炀浑身裹挟着惊人的怒意大步而来。

    镜心心头一惊,只见厉炀周遭似是裹着一圈冰冷的黑炎,脸色冷得吓人,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刮来,一瞬之间,铺天盖地的魔压形如实质袭遍全身,魔皇至高的威压直刺神魂,镜心扑通一声跪倒,不敢抬头观瞧。

    她已很久不曾见过魔皇如此暴怒,心中惊恐又着急,却被那一股威压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厉炀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破门而入,下一刻,屋内便传来一声压抑地痛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