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到了流芳殿外。

    林玉琅仰头看着这座华丽高大的宫殿,仅殿门便由十根白玉柱支起,上头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一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块约八尺长紫檀木匾上用金粉提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流芳殿”。

    她还记得三年前入宫见林玉绡时,这里还热闹得很,宫女仆从罗贯而入,嬉笑声老远便能听到,如今却是冷清不已,只见两个侍卫在门前看守,殿内服侍的下人也寥寥无几。想来人走茶凉,新主即位,哪还顾忌的上从前的主子呢?

    林玉琅双眉一蹙,对尘珠道:“这殿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尘珠脸色微变,道:“前几日便有些人生了要走的心思,奴婢与娘娘随口提了一句,哪想娘娘竟说让大家自己决定去留,所以不少人都走了,如今也就只有我们几人留在流芳殿了。”

    林玉琅双拳紧握,目光冷然,道:“先王尸骨未寒,我姐姐便被人冷落至此,如今新主还未即位,宫中的人便没了规矩了吗?”

    她的声音清亮有力,语气带了几分严肃,一时间,整个殿内的人都听到了,包括守在殿门处的那两个侍卫。尘珠听了她的话,面色一变,凑近林玉琅身旁,轻声道:“小姐,此处可不比林家,那两个侍卫,便是太子派来的耳目。”

    林玉琅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对尘珠低声道:“我便是知晓这两人的身份,才会说这些话,你且安心。”

    尘珠抿唇点了点头,心里却总悬着块石头,生怕林玉琅这话传到了齐衍耳中,惹得他心中不快。

    “我们林家祖祖辈辈都守护着齐国江山,许家更是世代从军,为家国安宁抛头颅洒热血。如今他们的后代,入了宫中,却遭受这般苛待,如何不让人心寒?”语气中带了几丝委屈,倒是惹人心疼。

    她这番“狐假虎威”的话,便是借着那两个侍卫之口,告诉太子,他们林家和许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这也是父亲在此次进宫前,交代她的事。

    说完这番话,林玉琅也不看那两个侍卫作何反应,伸手拢了拢肩上披帛,轻扭着杨柳腰,朝着林玉绡所在的偏殿走去。

    偏殿在主殿后方,还需走过一条长廊。林玉琅跟在尘珠身后走着,小桃在后头提着个食盒,里面正是林家大厨做的几道点心。林玉琅知道林玉绡最爱这几道点心,想着她常年在宫中,怕是想家了,便早早吩咐厨房做了带进宫来。

    长廊穿过花园,两侧假山嶙峋,有潺潺水流自上而下汇入一湾小池中,那池水清澈见底,有几条金红鲤鱼游来游去,显得这清幽宫殿活泼了不少。林玉琅看着那几尾鲤鱼,眉眼倒是柔和了不少。

    哪想这时,长廊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提着食盒的宫女。那宫女走得急,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便直直撞了过去,恰巧撞上了走在前头的尘珠。这一撞,她手上的食盒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盖子都摔开了。

    尘珠一下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自己被撞痛的额头,随即皱眉看着跟前这个宫女,道:“这般咋咋呼呼作甚?”

    那宫女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一袭青色罗衫,肤色雪白,倒是个清秀可人儿。

    林玉琅未开口,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宫女。这宫女面容清秀,只是脖子处却有一道长约一指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得有些吓人。许是在哪犯了事,被哪个主子虐待吧?这在宫中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宫女见自己撞了人,不由脸色一白,忙对尘珠道:“这位姐姐,对不起,我赶着去御膳房干活儿,请您不要怪罪。”她看得出来,尘珠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宫中掌事才有的行头,她自然是得罪不起。

    尘珠乜了眼地上的空空的食盒,道:“你是御膳房的宫女?来这送什么东西?”

    宫女这才弯腰收拾好食盒,道:“一个时辰前,静雪姑娘来御膳房,说贵妃娘娘想喝鲍鱼粥,奴婢便送来给贵妃娘娘了。”

    尘珠想起这两日林玉绡胃口确实不太好,此时又急着带林玉琅去见林玉绡,因此摆摆手,随意打发道:“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

    宫女告退,经过林玉琅身边微微俯身,朝她行了个礼,这才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