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琅在这个宫女路过身旁时,却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青桔香,这味道清新怡人,和寻常姑娘们身上的各种花香格外不同。她倒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喜欢用这种香囊。

    尘珠将林玉琅领进偏殿时,林玉绡正懒洋洋地倚在长榻上,闭眼小憩。

    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可人却还是极美的。见林玉琅来了,林玉绡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羽微颤,唇角总算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道:“阿琅,你来了。”

    林玉琅最见不得她这般,她记得林玉绡之前最爱笑了,可如今却不知道多久没笑过了。她走近一步,上前握住林玉绡的手,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笑道:“绡姐,我回来了。”

    林玉绡缓缓起身,将长榻分给她一半,道:“过来坐,我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说完,朝着尘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殿内的宫女带下去。

    尘珠福了福身子,领着众人出去。小桃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也跟着出去了。空荡荡的内殿,只剩下姐妹二人。

    “你这几年过得可好?”林玉绡问道。

    林玉琅想逗她开心,于是眨了眨眼,笑道:“我现在有钱有权,想不好都不行呢!”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当年宋家被灭门,可天下第一钱庄却还在,后来她接手了钱庄,如今放眼整个大齐,比她富有的人,除了齐王,怕是再无第二个。

    林玉绡微咳了一声,道:“你这丫头,活得这般没心没肺,就不怕有人惦记上那些财产?”她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林玉琅手中的钱庄,也知道她这几年,必然活得不快乐,如今这番话,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林玉琅将头缓缓靠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怕什么,我就怕他们不惦记呢。”她想查出当年宋家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给自己,也给宋辞一个交代。

    “阿琅,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林玉绡将她鬓角的碎发拂至耳后,目光柔和,全然不复平日的冰冷漠然。

    林玉琅吸了吸鼻子,道:“不走了,这儿有我的家人,我还能到哪去呢?”说完,她抬起头看着林玉绡。

    许是最近休息不好,林玉绡看上去精神不佳,眼睑下方泛着一圈淡青色,连脂粉都遮不住憔悴的神色。林玉琅看得心疼,她实在想不出为何林玉绡不肯出宫。如今齐王死了,她还留在这做什么。

    林玉琅一想起齐王,便是咬牙切齿,若非当年齐王以云殊的死因为要挟,阿姐又怎么会愿意进宫。齐王死了倒是解脱,可林玉绡的结,还有谁能解开呢?

    这时,林玉琅才想起那盒从家里带来的糕点,希望林玉绡吃了,心情能好些。

    于是她歪着头对林玉绡笑道:“阿姐,我给你带了俞叔做的桂花酥,快尝尝。”说着便站起身,朝着桌子处走去。

    林玉绡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真怀念起俞叔的手艺了,瞧着她轻快的背影,笑道:“刚喝了粥,你这可好,立马饭后甜点都准备好了。”

    林玉琅背对着她,旋开食盒盖子,打趣道:“我这般贴心的妹妹,可不多了,绡姐可要好好珍惜。”说完端起碟子转身,却见林玉绡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一双柳眉紧皱,面色十分痛苦。

    林玉琅吓得手中的碟子直接“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提着裙子,立马跑到林玉绡跟前,扶住她将欲倾倒的身子,声音带了几分哭腔,道:“绡姐,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林玉绡伸出手,紧紧地攒住林玉琅的衣襟,有几滴冷汗正从额角缓缓流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惨淡。她张了张嘴,似是想开口说话,哪想却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林玉琅纯白的衣裳上,显得格外刺眼,随即双眼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双手也松脱开,直直地垂了下去。

    林玉琅抱住她,冲着门外大声哭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她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摩擦生热,每一处筋肉都绞颤着,双手冰冷僵硬,甚至连托住林玉绡的力气都快没了。她从未如此直面过至亲之人死亡:当年母亲去世时,她还在襁褓之中不记事,后来宋辞死了,她却连他的骨灰都未见到。

    可如今林玉绡就这么静静地倒在她的怀里,轻的就像一片纸,任她怎么呐喊也无法醒来。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阳光泄入屋内,一个高大的影子映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