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平尊称来人母妃,并非真愿意认她为母。
后位空悬数年,前朝后苑都虎视眈眈,四妃以贤良淑德而列,许贤妃俨然位于前首。若说其余三妃只是家中权势便得,那贤妃便是二者兼备,前朝后宫皆是贤德。
李璟平居人篱下,不似其余姐妹养尊处优不谙世事。一座灵牌管得住三千佳丽么?自古后宫不可无主,各方施压之下,凤印必有新主。权衡利弊之下,最为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翊坤宫的许贤妃。
母妃成了母后,那生母何处去?
李璟平心中郁结,一时只得强颜欢笑又跑去看弟弟们打闹,眼底掩不住对来者的疏离。
终究是个孩子,这般就被人看透了心思,许贤妃摇摇首。
门外侍女传膳来。
永寿宫远离东西二宫,闲暇时间无人拜访,远远可闻殿内佛声。
殿内香火缭绕,一樽金佛供养在正殿,嘴角含笑,是为慈目之像。
佛下跪坐着一老一少,白发遍生的老妇人便是太后。她身侧的少女因问佛行得朴素,一心随着佛道而行,但纵使是不施粉黛也生得淡雅清丽。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老嬷嬷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怕是不愿打扰殿内一方宁静。
李流瑛朝后微微一笑道:“谢嬷嬷提醒。”
“是奴婢分内事,公主言重了。”嬷嬷自幼看护李流瑛,一看便是十八年,主仆之间也是温馨占了多数。“太后娘娘可先用膳?外头天气热,殿内也沉闷得很。”
端上来的仍旧是平日里的素斋,只是还有些肉味,吃着也与荤食无异。李流瑛毕竟不是佛门人。
“懿阳有心了,一大早便进宫来陪我这老婆子。”太后叹道。
“祖母说的什么话,孙儿陪侍祖母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排云殿也非在宫外也非离得远,孙儿无事做也陪祖母解解闷。”李流瑛抿着笑夹了块肉豆腐“祖母尝尝这个,御膳房来了新厨子,上次去二妹处吃了玉桃酥,当真是不错的。”
殿内正是祖孙和睦,殿外忽的传来一阵金戈之音,剑气凛冽直直打破佛堂肃穆。李流瑛听得殿外喧嚣,秀眉一蹙,径直递给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应了声,扶起太后往佛像后去,李流瑛命人收下饭菜,朗声道:“何人擅入永寿宫?”竟是连传见都不曾听闻。
外面的人似乎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听见盔甲撞击石地的声音。“卑职参见懿阳公主,后宫生变,卑职担忧有人心有不轨逃至永寿宫作恶,伤及太后与公主。”
“杨总管?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相熟的人,李流瑛瞥见后方太后已转入侧殿,便推开殿门。
雨终于收了歇,殿前淅沥只有寥寥几人,皆是全副武装,手中抓着刀剑满面严肃。“回公主,是翊坤宫发生了命案,有宫人目睹陌生人往后宫后苑跑去,卑职忧心祸及此处。”
“翊坤宫?”
积水顺着木檐打在石板上,打破翊坤宫前窒息的死寂。许贤妃在宫人搀扶下勉勉站稳应对问答。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前脚踏出了阁门后脚就踏进了宫门,血腥之事甚至不曾听过,如今血案苍白地摆在她面前,她几乎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