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昨日于西山镇登陆，超强风力将原本就破落的小镇刮得面目全非。还未退去的洪水仿佛一口巨大的汤锅将小镇包围，倾倒的树木以及建筑残骸飘在汤面，家禽和人的尸体像熟透的肉丸子从锅的最底部浮到了表面。洪水中冒尖的房子里一双双麻木的眼望着尸体飘远，去年、前年，年年有类似的一幕，谁也不能保证明年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活着，人命和飘萍无异，天要让你流向哪里就向哪里。
“便宜也别买，吃了会得病。”床上的老人交代床边的女孩，说两句话便气喘吁吁。飓风登陆后镇上海鲜类食物会比平时便宜些，但洪水退了后各种死物带着细菌掺杂在水里，那样的水养出来的东西吃了很容易生病。
林昭诶了一声，她本来就没打算买海鲜，想着买点面回来做顿面给林奶奶吃，家里剩的钱也买不起配菜。谁能想到曾经在镇上算得上有头有脸的林家，在林爷爷去世和飓风的侵袭后，已是家徒四壁，连吃个饭都要计较好久。
洪水冲走她们不少家当，孤儿寡母的，老的还重病。林昭知道，恐怕洪水带走的不止这些。
浑浊的眼珠子望着孙女消瘦的脸颊，林奶奶疼惜地拉住女孩的手，她握得有些紧，林昭不敢动。不止一瞬，林奶奶庆幸林昭生的平凡，但更多时候在担心，为什么林昭不能是个孙子呢。
毫无依靠的女人就像砧板上的鲜肉，路边随意践踏的野花，吃了就吃了，踩了就踩了，无人在意。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林奶奶在女孩逐渐疑惑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牌子。
“这个家能当能卖的都被死老头霍霍完了，只剩这一块是他毕生的心血……”说到这里，林奶奶又大口喘气，喘着喘着竟然笑了，喉咙含了哨子般发出细细的吁吁声，笑容几十年如一日的鄙夷和看不起，难怪林爷爷总要和她吵架，“饭都吃不起了，这些东西除了换钱给你你也用不上，你拿它换点钱离开这里。”
“如果有天你能走远，科尔德星，那里还有你的亲人……”
亲人？
林昭模糊的视线落在牌子上栩栩如生的翅膀，生命稀薄的温度贴在掌心，也热红人的眼眶。
“去吧。”
“走走走，这种破烂玩意儿我们这儿不收。”一身黑衣的男人挥手一脸不耐烦，连门沿都没让女孩进来。
林爷爷刚死，这些人就变了一张面孔。而这家，之前总是轻声细语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林昭明白人心不古的道理，况且他家墙面上挂了不少托帕单盘，也不缺。
二话不说，她扭头就走。
眼见女孩到别家，黑衣男人哼声：“林哨的单盘也就能骗骗一些傻子，还敢报一千布克。”
第二家虽让林昭进了门，但还没说话就不停上下打量林昭身体，还想动手动脚，若不是林哨的名声还能得店家几分尊敬，恐怕这个门林昭都没法轻易出去。
从前恭恭敬敬的店家们态度都变了不少。
连着几家听到是林哨的单盘，还没见到东西店家就开始摇头，林昭大感意外。
即便态度有差异，但不至于东西也不受待见，以前这些人可是一个个抢着要。
“你一女的不懂这里头的门道，林哨做别的是挺好，但单盘的功力差多了。”
“害，你和她说什么单盘成品的，她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