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林文学>修真>一介道匹 > 第十三章 傀儡术
    七彩长鸣都尉滑翔的速度奇快,好像它根本就不打算依靠风的助力来寻找落脚点,一开头就直奔赵小草的阴灵而来,冲势很猛很刚。

    大家都知道,鸡其实在最早时期是会飞得,但在被人类驯养的几千年中,它们已经适应了在陆地的生活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翅膀肌肉组织慢慢退化,身体变得越来越重,所以现在的家禽鸡几乎都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虽然七彩长鸣都尉的来历非凡,可是就像我刚才讲的,无论是人的生活还是家禽的生活,后天环境因素会占绝大部分的优势。这只七彩长鸣都尉从被孵化开始,它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以后的归宿是煲汤还是红烧,它的朋友是枸杞还是蘑菇。我从小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没有叔舅姨姑,张道人打我记事儿起就告诉我他是我师父,教我识字明理,又传授我一身擒鬼驱煞的手艺。有时候我就会想,倘若不是那年冬至节张道人嘴馋的话,那么我的命运是否会被重新改写也未可知,我的命运又会变得如何估计也没人会在意。

    拜师十多年来,张道人除了嗜酒如命贪财好色这三种不良嗜好之外,在其他方面还勉强凑合得下去,对我也还算不错。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跟黄三婶儿家的马老二干仗,把丫揍的皮青脸肿嗷嗷直叫唤,一记泰山压顶就把马老二干翻在地,让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后来马老二使诈,趁着我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纠结了马老大和马老三,组团蹲在玉米地里阴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落他们手里估摸着怎么也要被马老二哥仨打个半死。回到家后,张道人见我气喘吁吁的问我是不是被鬼撵了,我把前因后果冲他一学,他当场就气炸了,大是痛骂黄三婶儿泼妇浪货,教出来的儿子也如她一般阴险狡诈。要说张道人啥啥都好,唯独气量小,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对我说这件事情绝不能就此算了,然后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只上面布满尘土的仿古破旧木头盒子,喜笑颜开的捧着木盒在小院里捣鼓了小半日,在他一句成了后我才看清楚,盒子内共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盛放着三四本黄皮古籍,凑近些,还能嗅到从书中散发出的浓烈发霉味。而底下一层,里面摆放的却是厚厚一沓色彩多样长短不一的剪纸和一把木制小剪刀。面对过年时才能碰到的稀罕物件,我当时就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伸手去抓,没想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师父大声呵斥住了。他告诉我说,里面躺着的那把剪刀是用七月柳斫伐磨裁而成,又被他特意用癸水浸泡过七七四十九日,要想多病多灾的话,我大可尽管试一试。

    虽然我那时年岁尚小,刚接触道法也没几日。癸水是啥我不太懂,但是七月柳代表着的是什么我还是心里有点数的。

    先说这柳树,柳树乃是五鬼木之首,所谓的五鬼木就是指柳树、桑树、榆树、槐树、苦楝。相传这五种树木阴气极重,最容易招惹到阴鬼煞气,民间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的说法。而在乡下农村,办理丧事送殡之时又多用柳枝做“哀杖”、“招魂幡”,是以柳树又被人们称为“头鬼柳”。活人阳宅附近甚是忌讳栽种这五种树木。

    再说这七月,七月在民间又被称之为“鬼月”。相传在七月十四这一天,阴间鬼门关大开,所有的孤魂野鬼都会来到人间,尽情享受着人类供献给他们的各种祭品。到七月十六子时过后,阴间的鬼门关会闭合,只等下一个鬼月再重新开启。而在我们燕子岭,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这一天多会举行一些中元普度的活动,例如放水灯、跳钟馗、烧金锞子等,这样做得意义除了祭奠先祖亡魂之外,还有荐享无主冤魂、超度新死亡鬼的目的。

    七月本来就属于鬼阴之月,再加上被极阴之水(后来我才知道,癸水有很多种,但是大多都属于阴水)浸泡过的阴木柳,两种蕴含百阴之气的物质在鬼月制作出来的剪刀,而师父要用这把浑身上下充满了邪性的剪刀裁剪出一个傀儡人出来,这种诡异操作,光是想想我就能全身起鸡皮疙瘩,后颈脖子直冒冷汗。何况还不知道师父他接下来要用这种邪门物件拿去整谁,无量我个天尊,阿弥他个陀佛,上帝保佑吧!

    当晚月入中天之时,师父在我们院子中央摆了一张四腿供仙桌,上面置放着一盘苹果一盘香蕉,果盘中间燃着三炷青烟袅袅的贡香。

    在磕头祭拜过三清祖师、鬼谷子祖师爷、三才道人老天师,师父念完一句“太上老君来显灵”咒语之后,他就开始操作起经过他精心裁剪而成的纸傀儡。

    师父做法

    请灵一贯是不允许我靠前的,他说我年岁且小,一旦在做法过程被吸引前来的阴灵妖邪所觊觎,那么轻者发烧头疼,重则危及生命。

    我不能说师父他老人家的担心不对,但是自古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傍晚夕阳西沉之前,我早已趁着师父上茅房解手的时机窥得了那纸人的全貌。

    不过还别说,师父剪纸的手艺还真不是乱盖的。他做的傀儡人,轮廓分明,虽然并没有点睛画口,但是胜在线条匀称,一弯一直间勾勒得恰到好处,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黄三婶儿,那肥硕的体态,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跃然于眼前。

    因为离得太远,我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只见师父用右手的两根手指捏住傀儡人,一会儿掐掐头一会儿挠挠肚的,我爬在草垛堆里看了几分钟就感觉兴趣索然,在打第二个瞌睡虫的时候索性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我醒的晚,等吃完中午饭我才听奈把子(我从小一起滚泥坑的铁哥们)说,黄三婶儿昨晚上在家又笑又闹的,跟发癔症一样,还把马家三兄弟拽过来轮流捶了一顿,揍得那哥仨是哀嚎连连,离三里地都能听见。一家人折腾到天亮才算偃旗息鼓。

    我津津有味的听完,心里头美滋滋的恨不得当场就乐出声。我知道这是师父在替我打抱不平,谁让马家兄弟跟我玩阴的,我们这算正义之师,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也算师出有名。

    奈把子这个人做兄弟没的说,但是就是爱打听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图个乐子。后来听他讲,村里人都隐约猜到黄三婶儿的癔症病是师父搞鬼弄出来的,我问他原因,他说是因为黄三婶儿有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劈头盖脸的诬陷我师父是偷她胸罩的贼。我当场就忍不住气乐了,问奈把子为何黄三婶儿会何出此言,他说那是因为每次只要黄三婶儿的胸罩只要一丢,我师父保准都会好巧不巧的路过她家院门,而且村里人都知道我师父这个人向来好色喜欢口花花,没事就会在村里的道岔口调戏过往的良家妇女和乡野丫头,为此弄得村里是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村里头就师父一个老光棍,再加上他平日里那些放荡不羁的言行举止,说他不是偷胸罩的贼都没人相信。

    我当时想据理力争有心替师父辩白几句,可是望着奈把子舌灿莲花的样子,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无语。

    常言道:人心之同,如其面焉。人不知所以,而添油加醋。

    历史滚滚,我不想评价太多的是非对错,有的时候,我们也身陷棋局而不自知,又有何立场去说服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

    罢了!

    世事如弈,各自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