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林文学>都市>笼鸟池鱼 > 沧溟阁
    “沧溟阁其实就是一个庄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据传第一任阁主在那三座高山上设了不少奇巧机关,无人敢去试探。呃,沧溟阁也没留存那失传的机关术,原因不明,所以具体那三座山是什么一个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了。”说话之人如背书一般说了一路,说到自个儿觉得不大对的地方,还要装出自己在陈述事实的模样,“蔺少侠,你看这庄子前边的二十四座桥,可知有何来历?”

    蔺长风随着孟星河所指之处看过去,江湖内外都久闻大名的沧溟阁坐落在三山环抱之中,深褐色的古朴大门外一带白水横流而过,宽阔水流之上二十四座桥架于烟水苍茫中。

    说来惭愧,蔺长风这么多年从未来过沧溟阁,今儿个是头一遭。

    看着这堪称浩渺的场景,他答道:“太.祖皇帝自扬州起兵,当年扬州二十四桥俱在,是为盛景。沧溟阁第一任阁主传言与太.祖皇帝是旧识,亦是在扬州聚集诸多江湖人助太.祖皇帝挥师北上。”

    山间清晨云雾聚拢,二十四桥在水云间半隐半现,沧溟阁的翘角飞檐也变得不大真切,蔺长风稍稍停顿,又道:“传言还有一个原因,第一任阁主与伏波将军在扬州二十四桥相遇,两人……互相爱慕,故而在长安也建了二十四桥,以作怀念。”

    孟星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偷瞄一眼说到“互相爱慕”时耳朵尖悄悄浮起一层薄红的蔺长风,心道:还真是个老古板,两个男子互相爱慕也值得难以启齿。

    顶着女阁主身份的孟星河同蔺长风下了马车,慢腾腾地往沧溟阁前的二十四桥走去。

    沧溟阁地方特殊,孟星河除了让一个车夫赶车,没有再带其他人。本想一同骑马前来,但想到他身份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拉了蔺长风一道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他昨夜把那素白斗篷换了,在屋里一通翻找,恨得牙痒痒地发现冬棋这丫头居然给他另外备着的是一件淡粉色的!

    纵然他七岁就开始捣腾姑娘衣裳,但多穿素雅白衣,他的五官到了少年时就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穿了白衣倒没有完全抹去少年英气,只是要他穿这淡粉色的玩意儿,他就很想去死了。

    当然,孟星河还是边骂骂咧咧边牙疼地穿上了淡粉色的斗篷,这会儿低头看了眼这娘们唧唧的一身,自己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确如蔺少侠所言,二十四桥与这两个传言都有关,但我对第二个传言知道得多一些。”孟星河见蔺长风耳朵尖的薄红刚褪下去,坏心顿起,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听说第一任阁主与伏波将军在二十四桥中的下马桥相遇。伏波将军姿容俊美,当日将军下马,斜阳残照,阁主看得挪不开眼。”

    “后来太.祖皇帝拿下长安,伏波将军失了音信,听说是躲来了沧溟阁,和阁主过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将军不早朝的小日子了。”

    蔺长风:“……”

    不出孟星河所料,身旁这人的耳朵尖又飞速腾起了一抹淡红,他憋笑憋得辛苦,自己也不知是用了多好的定力才没笑到打滚。

    他自小就不是多乖巧温顺的人,看谁越是正经越是想去逗一逗,恨不得所有人都转了性子好跟他同流合污。这几日心情杂乱,好不容易被他逮到这么个一本正经的古板剑客,自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蔺长风估摸着是在心里重新审视了一下江湖上神秘兮兮的姑姑,而后忽然说道:“江湖上还有一个传言,说的是伏波将军后来失了音信是因为想和阁主一同归隐,再不问朝堂事,但太.祖皇帝不愿势力强大的沧溟阁脱离掌控,干脆杀了伏波将军和阁主。”

    孟星河笑意顿敛,蔺长风在那一刻看到了这位“姑姑”眉眼中划过一丝锋利的危险,明明年纪不大,但天生修长的眉眼在冷下来时却是自带了三分冷冽。

    江湖人说旧史事少有忌讳,在蔺长风眼里,姑姑也是江湖人,他不善同人打交道,难得搭个话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此时恍然想起沧溟阁与朝堂有些联系,抿唇道:“姑姑恕罪。”

    孟星河前面那些荒唐话是从兄长那儿听来的,他昨晚为了别露馅,又在屋中翻出许多民间瞎写的游侠传记和野史,补了一番关于沧溟阁的来历和传闻,好让自己今日有东西能说,摆足主人家的派头。

    但他看的那些书好歹是官府允许坊间流传的书籍,不会有蔺长风口中这等编排开国皇帝的浑话。

    “无妨,当年事无人得知,传言也都是猜测,说不定有几分道理。”

    孟星河觉得自己要做个大度的长辈,晚辈无心之过就不必拎着不放了,轻拿轻放地把这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