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林文学>修真>把吊枝摘了吧 > 壹、徐芝槐(2)
    今晚的夜空分外亮,清晰的,毫无阻拦。许是雨下得大,天空就像做了一回完整净身。

    柔软的草场上我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针织衣想:来这里,除了詹凑邀我时诚挚的眼神,动人的言语外,属於我自己的动机究竟为何?我蛮希望有人问,你为什麽来这里啊?回答时,就不会仅是为了搪塞自己而苦恼,多一个他人要面对,我就更提得起劲思考。

    可能我热衷於将旁人眼中的自己描绘得尽善尽美,至少,要瑕不掩瑜,然而当我自观,我就显得意兴阑珊,只是我怎麽也不会料到,有天我竟也有忍受不了的时候。

    徐芝槐会来到这里,不单是因詹凑说的支薪、供食宿,或是他眼中的那份真挚,望她好的真情,而是她??需要一点解方。她要一盏灯,一道光亮,她想得到些不太一样的T悟。我沉沉想着,凝望不远外横竖在我视界的某棵树。是的,她就不曾有过什麽挫败,灵感无匮,受藏家喜Ai,不是出自艺校,读的专业更和陶瓷无g,但她真的做得很不错。

    这样一个人,开始厌弃自己的作品时,会是什麽景况呢?

    这是一个很难描述的处境,所以对外她只说:最近没灵感了,刚好让自己休息一下。

    我抱紧针织衣,项链的冰冷伏上我,所以我把项链摘了,再度望向星空。我不停回忆过去这几个月,我工作室内略为掉漆的墙壁,我调制的失败的釉药,我那悲剧的泥塑,总躲不了被敲毁的下场。可是别误会,这很正常,我只需要把那些泥块拌水搅匀,就能再次将它们塑形。

    我去到很久不曾拜访的开端——是什麽,让我一头栽入雕塑人T、模拟人们肢T型态的窑坑中?

    蓦然有阵风拂来,我打了个冷颤,蜷缩起双腿,让裙子能完全盖住脚。

    我只来过这里一回,就是把詹凑委托我做的那几样摆设运来时那次,此次前来,却发现太多我的遗痕。早年还是学徒时,我习惯将练习品放在詹凑那,在这里我与它们重逢,没有喜悦,只有一地的震惊与失落。

    当我说,我没了灵感时,有那麽一个人,即是我父亲曾问:那麽你先前的灵感从何来的?试过回去看看吗?

    答案我都给得出来,但我不认为自己能回去。

    不行那麽做。

    忘了最後都在想些什麽,我睡着了,在那条片星点云集下,因为冷,我醒了几次,但都很迷糊,也有点不甘愿,直到清晨叩上窗,我意识到这和我的记忆有出入,刚刚睁眼,模糊眼界就又陡然昏暗,一道人影欺上来,床垫陷落,我抬起胳膊仰视那个人,唤了他一声。

    詹凑停下动作,视线JiNg准地落到我面上。

    静视几秒,他启唇:「吵到你了?」

    我笑了声,r0ur0u眼:「你在开玩笑吗?手都压上来了。」

    詹凑将风琴帘放下,隐约光线不足以照全室内,彷佛连来自外界的细微动静都被cH0U空了。我看回他,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变化,彷佛是个成竹在x的寻觅者,然而我不知道他想找什麽。

    猝然一阵刺流穿过我的脑,我紧闭上眼,不禁怪罪起草场的风,还有那个故意不套上外衣的nV人。

    我能感觉詹凑的指尖滑过我前额,走着,来到发际,没入了耳後,声音似乎很近,问着:小芝,还好吗?可是疼痛所经之处都留了痕,我也不明缘由,至少在我的经验里,除了几次因赶工拖垮身T,几次眼压过高引起的头痛外,我很少这样。

    我不是个软弱的人,这个躯壳,也应与脆弱无关。

    侧过身子,我抓住枕头一角,等待痛感渐缓,詹凑退下床,我听见他落地的声,ch11u0如真理,是R0UT和特定材质接触时才会有的,稍稍张眼,他人就在面前,这份受圈裹的昏晦托显了他的五官。我把手藏入枕下,执着又迷糊地看着他。

    相对沉默了好一会,詹凑开口:「我去给你弄杯花茶。」说着,将棉被拉到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