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规矩,魔界可用不上。”

    “……”

    “好好好,你是娘亲大人,你说了算。”

    “爹,娘亲说‘食不言’,你不要说话。”

    “……”

    玄清一直微垂着视线看着眼前的空碗,神色沉静,面颊有些紧绷,听到此处,指尖微动,略缓了缓,默然抬手,牵起宽大的袍袖,素手执箸夹了一颗丸子,轻轻放在那小鬼碗里。

    一顿饭“愉快”地吃到了尾声。

    仆役上来收拾碗筷,小魔物吃饱喝足,舒服地摸着肚子:“娘亲,这里真好!”

    玄清看着他疏懒的模样,颜色略有缓和:“一会儿洗了澡,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晨起练功,不可懈怠。”

    那小鬼一听,拖长了声音“啊——?”了一声,看到玄清的眼睛,又愁眉苦脸地“哦——”了一声。

    厉炀在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就见玄清转过头看着他:“你陪他洗。”

    “啊——?”厉炀猛眨了下眼,看到玄清淡淡凝视他的样子,也跟着愁眉苦脸地“哦——”了一声。

    小孩子率先下桌跑了,玄清收回视线,依旧安静地垂眸静坐,厉炀将脸凑到他脸旁,暧昧地吹了口气:“要不……三个一起?”

    玄清倏然抬眸,面显怒色,盯着他。

    厉炀看着他因恼怒变得多了些活气的眸子,抬手摸摸他的脸:“他知道什么?”

    玄清微微偏头避开,厉炀“呵呵”笑着,起身背着手,跟着那小鬼踱了出去。

    玄清看着他离开,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桌面出神。

    厉炀顶着一身的水渍出来,负手站在院中,面上神色已是恢复了惯常的神态,幽暗的眼中魔气微闪,闭目仰头,深吸一口气,红光闪过,身上水汽竟数除去。厉炀再次睁眼,看了看无月的夜空,了然地缓缓勾起一边唇角,抬步向着湖畔而去。

    夏虫唧唧,云淡风轻,院中值夜的仆役如木偶般站立,厉炀寻着那一抹气息踱步而来。

    湖畔一条石砌的小路伸入水面七八丈,端头是一处精巧的凉亭,湖中撒了些荷花。时近端午,花尚未开,荷叶已是亭亭如盖。

    亭中四根石柱圈着张石桌,悬着的纱幔挽起在石柱上,不设围栏,亭外向着湖心,还伸出一截台面,紧临在水面上。

    玄清一人就在台上,临水盘膝,袍袖铺地,银发垂落,便如一朵盛开的雪莲。

    厉炀径直走到他身侧,单膝跪地,见他两手结印于膝上,伸手勾了一缕垂落的白发,在指尖把玩,一边端详那张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