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中回荡的铃音突然结束了,仿佛引导白小鱼来到迷阵前就是那阵铃音的本意。

    血腥味让她心生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但出于好奇,她也走进了迷阵之中。

    分明只有几块大石头,迷阵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白小鱼顷刻间置身于一篇花海之中,轻盈的微风将许多白色的紫色的星星点点的小花吹得四处摇曳。

    花海的中央有一颗老藤树,树下坐着一个女子,背影炽如焰火,与色泽温柔的花海格格不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她仍一动不动。

    “你是什么人,被困……”白小鱼本想问她是不是被困在这里,是否需要她的帮助,但那老藤树后面突然蹿出张咧嘴大笑的鬼脸来。

    她担心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一下子噤了声。

    喜蛇,是喜蛇。上忘忧岛之前,黑镜就和她一一说过这岛上有哪些活物,哪些死物。死物尚且没有见过,这活物中,最不便去招惹的,除了人,就是喜蛇。

    喜蛇白首黑面,蛟尾银鳞,一向闻丧而动,有时饿得久了,岛上没有祸患,它们就凭空制造一些,而且极度热爱行为艺术。

    将吃不下的人头放进不倒翁的肚子里,用剥下来的指甲摆成蛟龙腾雾图,把三千烦恼丝织就的风帆挂在树梢,为来往的行人指路。

    它们喜欢藏在暗处观察人们欣赏这些艺术品时的神情,要是满意,就长笑几声,将行人视为自己的至交好友,要是不满意,便就地取材,为了艺术将这位行人献祭。

    古往今来的喜蛇,力大无穷十日可移一山,行动迅捷一日可行千里,独力与百名修行者交战也未必落败,而且,它们鲜少发笑。

    藤树下的喜蛇朝着白小鱼的方向摇了摇尾巴,然后又将尾巴向下拍打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长啸声。

    黑镜曾说,这样的反应大致表达出这个意思:“我看见你了。”

    白小鱼便也向喜蛇挥了挥手:“嗨,我也看见你了。”

    喜蛇歪了歪头,懒得搭理她,尾巴卷起一把桃木梳,动作轻柔地为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梳头发。

    那一头青丝确实好看,齐齐整整地垂落在腰间,起风时随之浮动,桑蚕丝这般轻薄的衣料下面,为锦带收束的纤腰轮廓隐约可现。

    梳子贴着她的左肩而下,齿节相错,带着外衫的领口从肩头滑落,一双在指甲上点了蔻丹的手及时按住了衣衫,将其又提了上去。

    美人香肩,肌理流畅好看,那对漂亮削瘦的蝴蝶骨,更在柔美中平添了几分野性。

    喜蛇的尾巴在首饰盒里扫动着,为红衣女子戴上了珠钏、耳环,又卷起一支发簪,对着她垂落的青丝左右为难。

    显然,喜蛇的尾巴对女子装束过于生疏,盘发髻这种事情,对它来说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的。

    所以,它找了白小鱼帮忙。

    白小鱼手持红色珊瑚珠坠饰的金步摇,站在了女子的身后。在她们的面前,是一片绵延数里的乱葬岗。杂草丛生,有的比人高,从成堆的乱石中探出身子来,与腐臭的血肉,干涸的白骨,成群的黑鸦,相映成一副阴间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