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东士人”
“士人就更有趣了,百年来他们或直言上书皇帝指斥宦官罪恶,或结党抨击朝政,或者同情救援,始终兢兢业业恪守士人的准则,挽救汉室危亡。”
说起士人,何瑾的态度不由晦暗起来,沉吟后继续道:“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士人也对朝廷逐渐失望,开始意识到武装力量的重要性。有了通过武装力量诛除宦官,彻底改良朝政的想法。”
“恰好此时民生艰苦、天下大乱,朝廷无可抵御,只能引鸩止渴放任各州郡募兵自卫。然后,士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武装力量。”
“说起来,这把刀还是朝廷亲手递给士人的,真以为士人都是泥捏的,没一丁点脾气。”
讽刺完这些,何瑾又一挥手,打断张口欲言的朱儁道:“朱大夫是否又想问,为何武人和士人就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治理这个天下,是吧?”
朱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很简单,因为执掌朝廷此事,本来就有排他性,没有人会想着跟他人分享。”
何瑾回道,然后又苦笑不已,道:“另外士人觉得他们奋斗了将近百年,才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结果一不留神让董卓摘了桃子,你说他们憋不憋屈?”
“由此,大汉就由之前外戚与宦官的内斗,演变成了都有刀的武人和士人拼杀。而这一次的结局,就是要彻底将汉室这座房屋拆散了,重新建一座才会完事。”
“你是说汉室将”后来那个字,朱儁话到嘴边,终究没敢开口。可内心翻涌之下,他还是有焦急问道:“既如此,你又打算如何?”
他的意思,明显是问何瑾在这风云变动的时刻,会有何等志向,如何改天换日、力挽狂澜。
可何瑾托起下巴仔细想了想后,竟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先赢了士卒对阵的第一再说。”
“何小子,你!”朱儁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正准备怒斥的时候,又听何瑾侃侃言道:“朱大夫,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清楚一场胜仗如何得来。”
“眼下我不过一别部司马,面临一场时代的大战,无论是进是退、是逃是战,皆身不由己。此时问我意欲如何,您觉得我配吗?”
这话落下,朱儁一腔怒意顿时化为无形:是啊,他配吗?他根本不配!
他就算想改天换日、力挽狂澜,也没那份实力和底气。哪怕是助纣为虐、祸乱天下,也祸乱不了多少
故而,不是他的回答不对,而是自己的问题本来就不对。
反倒是这般见识深远、又极有自知之明的,才是真正洞彻世间大道的聪明人。
一时间,朱儁都觉得:这小子,有些妖孽了。
“好,好,好是老夫冒昧了。不过,老夫却觉你虽现在做不到,可日后风云际会,便会挣脱枷锁、龙游大海。”
“嗯谁能说的准呢?”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