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愈发浓郁,天际的黑云沉沉地压下来,闷雷滚滚,惊得人心底一颤。

    风雨欲来。

    云城的神色极为严肃,似又有几分忧虑,他想弯起唇角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那时节,也像今日一般阴沉压抑得很,只是漫天飞雪,银装素裹,正值腊月寒冬。

    他素衣单薄,嘴唇青裂,被带于大殿之上。

    “因容清失职之故,边境十三座城池尽数落于敌军之手,其罪当诛!但因云城长公主深情厚谊,故革职抄家,贬为庶人!”

    他静静跪着,眼中无波无澜平静得似没有一丝人气,“罪臣容清接旨。”

    天启五年冬末,大梁容相坐镇西征,本是胜券在握的一仗——

    腊月二十九日的那晚,天公不作美,暴风雪惊天动地席卷而来,黑云压城。就在此刻,早已退守的西疆军队倾巢而出,直逼边境交接城池。

    容清并不心急,只因边郡早已做好防御工事,只待西疆军横冲直撞,跌落陷阱。

    人算不如天算——十三座城池守将皆叛了。

    大梁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云池听闻消息勃然大怒,立即着人将他押回京城听候审问。

    求情者同罪。

    无人再敢为他辩解。

    容清并不觉得凄楚,人之常情罢了。

    风雪呼啸而过,卷起地面残存的枯枝败叶卷入半空,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大雪纷飞,他独自踉跄着走向宫门,深深浅浅的留下一串脚印,蜿蜒曲折。

    候在殿外的思文急急迎了上来,给他披上厚实的大氅。

    马车的轮滚在宫道之上,空阔幽深的声响。

    “大人,如今可要回金陵老家?”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缓缓道:“去西郊。”

    京城西郊是皇陵,皇室一族尽葬于此。

    容清在此披麻戴孝,日日独对着西北处的那一方陵寝出神许久,直至第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