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位正宗的叶太带女儿从英国杀回,高高调调地联系旧友预备一同祭奠方探长,江雪的气势就全数蔫了下去,一连好几日都未踏出叶家。

    往年这段日子,江雪都偏要风光出行,各项排场压过方美欣,反倒叫这位可怜的大房处处忍让,祭奠亡父也须逆着一口气。

    寻常就看不惯江雪的数位小姐太太全都暗地里拍手称快。方探长的忌日,就算往年没有交情的也都出席悼念,显示她们支持的是大房。

    “我早叫你,有能结交的就莫要得罪。”江蔓枝一面往手上试金戒指,一面数落着,“你做主赌场那段时间雷霆手腕,事情做得太绝得罪了许多人,后又不愿意给那些太太小姐好脸色,人家就算有意攀交,也都全数叫你气走。”

    搞得现在,电视上报道那什么方探长忌日,都瞎着眼睛就夸赞叶中信与方美欣二十多年夫妻之情,明里暗里的贬低她女儿。

    江雪抿了一口咖啡,慢慢悠悠说道:“全泓湾都在背地里骂我姣精,小妾生得小妾命。你当我同你一般?心里咬着牙面上还要笑眯眯去讨好,恶心人。”

    江蔓枝把玉镯子重重扣在柜台,‘叮当’一声,碎了。

    柜员不敢吭声,僵硬冲她笑。

    “再嫌我是个小老婆,你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顺了口气,嘱咐服务员帮她包起方才试的所有首饰,告诫自己平心静气,“当年在乡下,我一个女人把你个不省心的从小带到大,吃了多少苦?我不求你多感激,存点良心可怜可怜你这个老母就算谢天谢地。”

    当年她偷渡来到泓湾傍上傅弘和,一心指望生个儿子能留下来,谁知道爬出来了个不带把的。

    蔡如梦这个毒妇逼迫傅弘和与她断了联系,也恨傅弘和懦弱无能,当真把她打发去那破乡下,受了多少苦才风光杀回泓湾。

    盼望这么多年,终于靠着这死丫头过上贵太太生活,蔡如梦天天被她气得吃斋念佛也不顶用,当真是她的福气造化。

    江雪似笑非笑看她,“我当年从你手底下讨命活的时候,也是没想到,原来打发些臭钱,你才能拾回些许人性回来。”

    金银首饰买了一堆,江蔓枝也不在意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总之心情舒畅了不少,和她找了间咖啡屋坐定,试探着说道:“叶老板就没同你讲,几时再订婚?或者直接风风光光办个婚礼,学那帮英国佬在什么神父面前立誓。也算是有了名分,不必叫那帮酸婆娘背后议论你。”

    江雪叹了一口气,“我老母对我如此关切,叫我眼泪都快止不住,你放心,你死后墓碑上刻得名号必是叶中信的丈母娘,保叫全泓湾都来你坟前羡慕。”

    “不识好歹!”江蔓枝叫她气得青筋暴起,也不知道她怎么比平时还要歹毒三分,喘着粗气摆手,“罢了罢了,狗咬吕洞宾。趁现在风光,你有空划两间铺子给我,至少有老母靠着,省得方美欣彻底斗赢那阵,你什么都捞不着!”

    “你莫怕日后无有保障。”她言语甜蜜,“我立刻命令叶中信卖掉公司,得来的钱全数烧在院子里,保你在那边过得舒舒服服。”

    服务员胆战心惊地听着她们一来一往,从未见过这等剑拔弩张的母女,连甜点都不敢上。

    那江蔓枝就好像是个漏着气的皮球,气得白眼上翻,拎着这一堆堆的战利品就往外跑。剩江雪慢悠悠地喝咖啡,云淡风轻得很。

    隔壁帘子后面轻轻一声嗤笑。

    江雪坐直了身体。

    服务员手上的碟子被一个女学生模样打扮的人拿走,轻轻巧巧地端给了江雪。

    叶芝芝顺带在她对面坐定,双手捧着腮,有点好奇地看她,过了半晌评价:“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