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忻离开时，夜空突然淅淅沥沥开始落雨，斜风夹杂着一丝寒意，将余晖留下的暖意尽数带去。
细雨将肩头打湿，飞影在空寂无人的草原上奔驰，马蹄塌在软泥上微微陷进去，发出道道闷声，一下下撞击在耳膜上。
不远处明亮一片，铁架上点燃的火把将黑夜点亮，成群的营帐映入眼帘，卫兵黑压压的围在一处，气氛显而易见的压抑。
黑发沾了雨水粘在额前，苏忻被雨水蒙了眼，眨眼几下后驾马从侧面绕过去，将马拴在单独的马厩中，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自己的营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么晚去哪了。”
低沉沙哑的喝令声自背后传来，如芒刺背，苏忻心中一紧，深吸口气转过身，不敢抬头去看高位上的男人，埋着头手心发汗，喉咙干涩地喊了声“父王。”
高位上面色阴沉的男人是他父亲，苏忻自小对他又爱又怕，听男人问话，站在原地乖乖回答道：“孩儿在外面玩耍，一时忘了时间。”
人高马大的卫兵拎着包袱进来，大步走到男人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将包袱里的东西呈递上去，高声道：“禀告王上，那中原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属下只在一件破屋里搜到这个。”
虽然草屋被人发现了，不过好在人没被捉到。
苏忻正欲松懈口气，悄咪咪地一抬眼，看见那包袱里装的带血布条，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卫兵每每将手伸进包袱时，仿佛不是在拿东西，而是直接攥住他的心。
草屋里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物件，挨个翻出来也无法证明是他的，可男人若忘记带走他带来的伤药、甚至是那块包过烙饼的布，苏忻必定百口莫辩。
视线不耐烦地在包裹内一扫，除了带血的布条外再没什么稀奇的；忽明赤挥手命人退下，粗黑的眉毛皱的能夹死飞虫，不悦地声音在屋内响起：
“晚上外面不安全，往后天黑之后不许离开部落。”
话毕就要起身离去。
自打他进来，营帐外便一直吵吵嚷嚷地，苏忻不知道发生了声么，只是见父亲今日脸色格外凝重，壮着胆子轻声问道：“父王，您为何一定要对中原人赶尽杀绝？”
“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忽明赤眼神冷下来，转身瞥了苏忻一眼，丢下一句“身上湿了，去换身衣服”，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有没有安然逃走。
洗漱整理后，苏忻慢吞吞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坐下，他不喜欢服侍的人守牢犯似的无时无刻跟在身边，一个人半百无聊的靠着软枕，数着窗外满天繁星。
从他这里能看见他大哥的营帐，夜色深重，却不断有人进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走路时恨不得直接跑起来。
大哥身体底子本就弱，每到换季又常常出现喘不过气的症状；苏忻胡思乱想着，最后越想越怕，穿好鞋便迫不及待地跑出营帐，来到忽明哲的帐前。
端着药的嬷嬷正匆匆赶来，险些撞上苏忻；她慌忙后退两步，嘴里止不住地碎碎念着：“诶呦二王子您怎么穿的这么少便出来了，大王子突然病倒，大伙儿正忙着，您赶紧回去歇息吧，老奴过会儿便来服侍。”
苏忻一听心里更急，丢下嬷嬷，头也不回地直接朝帐门奔去，却被两名卫兵拦在门外。